收到一条来自 5 年后的短信,告诉我不要上明天那趟航班,发信人是我自己
那条短信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,发信人是我的名字,号码是我用了十年的手机号。
时间戳,却是一个我尚未抵达的未来——五年后。
内容简短、冰冷,像一行代码,却带着人类最原始的恐惧:“顾川,不要上明天飞往京州的那趟航班,MU5735。重复,不要上飞机。活下去。” 我,一个以数据和逻辑为信仰的风险分析师,第一次感到自己的世界观,正在被一串字符彻底粉碎。
01
手机屏幕的冷光,在深夜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眼。
顾川盯着那条短信,指尖悬在屏幕上方,却迟迟没有落下。
删除键的图标仿佛一个漩涡,要把他所有的理智都吸进去。
发信人:顾川。
时间:2029年6月8日 23:17。
而现在,是2024年6月7日,深夜十一点十七分。
他反复确认着手机系统时间,精确到秒,没有任何错乱。
这不是什么延迟的垃圾短信,也不是损友拙劣的恶作剧。
那个号码,就是他自己这个。
一个号码,不可能同时给自己发信。
这违背了通信协议的基础逻辑。
作为"磐石资本"的顶级风险分析师,顾川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在与概率和数据打交道。
他能从数万亿字节的交易数据中,嗅出一次金融风暴的先兆;他也能根据一家公司的负债结构,精准预测其三个月内的现金流断裂点。
他的世界,由模型、算法和冰冷的理性构成。
"活下去。"
这三个字,不像他会对自己说的话。
他的风格,更应该是"建议规避,风险系数99.7%"。
这种带着体温和恳求的词汇,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不适。
他站起身,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。
窗外是申城陆家嘴不眠的灯火,每一盏亮起的窗户背后,都是一个由数据驱动的庞大系统。
他习惯于俯瞰这一切,将城市的脉搏简化为屏幕上的K线图。
但今晚,那些流光溢彩的线条,第一次让他感到了迷惘。
MU5735。
明天上午九点半,从虹桥飞往京州。
他要去参加女儿芊芊的八岁生日。
为了这个生日,他推掉了一个标的额过亿的并购案终审会,为此还得罪了公司新上任的执行董事。
前妻温瑶在电话里的语气虽然依旧疏离,但总算没有直接拒绝他的出席。
这趟航班,对他而言,不仅仅是一段旅程。
顾川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切换回分析师模式。
可能性一:手机或运营商系统出现未知BUG。
概率极低,全球数十亿用户,从未有过时间戳穿越五年的记录。
可能性二:顶级黑客入侵。
对方能绕过电信运营商的核心网,伪造信源,只为了跟他开一个玩笑?
动机何在?
如果是为了勒索或窃取情报,这个开场白也太过离奇。
一个合格的黑客,会用更直接、更高效的方式。
可能性三:……他不敢想下去。
那个最不科学,却唯一能解释所有现象的可能。
就在这时,手机再次震动。
不是短信,是一条新闻推送的弹窗,来自他关注的专业航空媒体APP。
顾川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了。
他点开新闻,报道很简短,语焉不详。
官方说辞是气象气球或无人机误入,属于常规处置。
但对于一个把所有信息都视为关联数据的人来说,这太巧合了。
一条来自未来的短信警告他不要去京州。
一分钟后,京州机场就出现了"空中管制"。
两个孤立的事件,在时间线上形成了一个诡异的闭环。
巧合?
当巧合的概率低到千万分之一时,它就不再是巧合,而是预兆。
他拿起手机,拨通了航空公司的客服电话。
机械的语音提示音,此刻听来格外漫长。
"您好,我想取消一张明早的机票,MU5735次航班……"
"先生,您确定要取消吗?这张是特价票,按照规定,取消将收取百分之八十的手续费。"
"我确定。"顾川的声音干涩。
"好的先生,已经为您办理。金额将原路退回您的账户。"
挂断电话,顾川感到一阵虚脱。
他做了一个纯粹基于直觉,而非数据的决定。
这对于他来说,无异于一次信仰的背叛。
他损失了近三千块钱,更重要的是,他要如何跟温瑶解释自己的失约?
"喂?"电话那头,温瑶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警惕。
"是我,温瑶。明天……我可能过不去了。"
"顾川,你什么意思?"温瑶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,"你知道你答应过芊芊什么吗?就为了你那个破会?"
"不是,公司的事我解决了。是……是我这边临时出了点状况。"他无法说出真相,任何一个正常人听到都会觉得他疯了。
"状况?你能有什么状况?你的世界里除了数据就是模型,难道你的模型告诉你明天会下雨,所以就不出门了吗?"温arrogance尖刻的嘲讽像针一样扎过来。
顾川沉默了。
他知道,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他们离婚的原因,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这种过度理性的"非人感"。
"顾川,我再问你一遍,你来,还是不来?"
窗外的灯火依旧璀璨,但顾川却觉得浑身冰冷。
他看着那条诡异的短信,最终还是艰难地吐出两个字:
"不来。"
电话被猛地挂断,忙音像是对他的审判。
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,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他牺牲了与女儿难得的相聚,仅仅因为一条无法解释的短信。
如果明天,MU5735平安抵达京州,他将成为一个彻底的傻瓜和失信的父亲。
他打开电脑,熟练地接入了国际航空数据实时共享系统。
屏幕上,密密麻麻的航线图覆盖了整个欧亚大陆。
他输入"MU5735",一条绿色的预定航线跳了出来。
他要亲眼看着,自己到底躲过了一场虚妄的臆想,还是一场真实的灾难。
02
时间,在煎熬的等待中被无限拉长。
顾川一夜未眠。
他没有再联系温瑶,任何徒劳的解释只会让情况更糟。
他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,唯一的审判席,就是那个名为"FlightRadar24"的航空追踪网站。
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,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屏幕上,代表着MU5735的那个小飞机图标,在八点半准时出现在虹桥机场的跑道上。
它开始滑行,加速,然后昂起机头,坚定地刺入申城灰蒙蒙的天空。
绿色的航线轨迹,开始在地图上一点点向北延伸。
顾川的心跳,和那个闪烁的光点几乎同步。
他面前的咖啡已经冷透,但他丝毫没有察觉。
他的大脑分裂成两个部分:一部分是作为父亲的悔恨与焦虑,另一部分则是分析师的冷酷与专注。
他在分屏上打开了京州机场的实时监控,跑道湿滑,似乎刚下过雨。
昨晚的"空中管制"新闻,已经被更多的社会新闻淹没,仿佛从未发生。
一切正常。
飞机平稳地爬升到巡航高度,速度稳定在每小时850公里。
绿色的轨迹线笔直得像用尺子画出来一样。
航线下方,是连绵的丘陵和城镇。
顾川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飞机的各项参数:高度、速度、航向、应答机代码……所有数据都完美得像一本教科书。
他开始怀疑自己。
或许,那真的只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玩笑?
一个了解他行程和心理弱点的对手,精心策划的一场心理战?
在资本市场,这种盘外招并不少见。
为了击垮一个对手,摧毁他的意志,比攻击他的项目更有效。
"我真是个蠢货。"他喃喃自语,手掌用力搓着脸。
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警告,他再一次伤害了最亲近的人。
芊芊现在一定很失望。
他甚至已经开始构思,等飞机落地后,要怎么跟温瑶负荆请罪,或许立刻订下一班飞机,还能赶上晚上的生日宴。
九点五十分。
飞机进入安徽上空。
屏幕上的小飞机图标,忽然闪烁了一下。
顾川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不是网络延迟,而是图标的颜色,从代表正常的绿色,瞬间跳成了代表异常的黄色。
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。
高度数据开始往下掉。
- 10060米
- 9850米
- 9500米
速度也在不稳定地波动。
"不对……"顾川的声音嘶哑,他把脸凑到屏幕前,双手死死抓住桌沿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
这绝不是正常的下降调整。
巡航阶段的飞机,是空中最稳定的猛兽,任何参数的剧烈变化都意味着灾难。
他疯狂地刷新着页面,切换着不同的数据源。
所有公开平台上的数据,都在指向同一个可怕的事实——MU5735正在失控。
十分钟后,高度掉到了3000米。
飞机图标的颜色,变成了最不祥的红色。
然后,在地图上一个标注着"广德"的区域附近,那个红色的光点,停止了移动,开始疯狂闪烁。
最后,它从屏幕上……消失了。
"最后接收信号:10 10。"
一行冰冷的灰色小字,浮现在原本属于飞机图标的位置。
顾川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。
他靠在椅背上,耳边是自己粗重的呼吸声,和心脏擂鼓般的狂跳。
窗外车水马龙,阳光明媚,但他的世界,已经彻底崩塌。
它真的掉下来了。
不是臆想,不是玩笑,不是演习。
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,就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,从三万英尺的高空,归于沉寂。
而他,本该是其中之一。
"活下去。"
那条短信再次浮现在脑海,每一个字都像烙铁一样,烫在他的神经上。
巨大的后怕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,让他几乎要呕吐出来。
他冲进卫生间,用冷水一遍遍地泼着脸,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镜子里,是一个脸色惨白、眼神涣散的陌生人。
我是谁?
我为什么能活下来?
是谁……在五年后,向我发出了这道超越时空的警告?
他回到电脑前,强迫自己恢复思考。
那不是上帝的旨意,也不是鬼魂的呓语。
如果信息真的来自未来,那它必然遵循某种他还无法理解的物理规律。
更重要的是,信息的内容。
他重新点开那条短信。
没有原因,没有解释。
只有一道不容置喙的指令。
未来的"他",似乎知道他一定会信。
或者说,未来的他,知道用什么方法,能让他不得不信。
比如,那条恰到好处的新闻推送?
不,不对。
顾川的目光,死死地钉在了"活下去"这三个字上。
这不符合他一贯的思维方式。
如果是他自己,他会加上一句:"根据模型预测,该航班失事概率为100%。"他会用数据来支撑结论。
"活下去"这三个字,更像是一种……嘱托。
一种带着强烈情感的期许。
就好像,活下去,是为了完成某件更重要的事。
就在他陷入沉思时,手机响了。
是温瑶。
顾川犹豫了千分之一秒,接通了电话。
电话那头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,只有一片死寂,然后,是温瑶压抑着颤抖的、带着哭腔的声音。
"顾川……你……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?"
03
"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?"
温瑶的声音像一根冰锥,刺破了顾川混乱的思绪。
他能听出她声音里的恐惧,一种普通人面对巨大灾难时的本能反应。
但他还听出了另一层东西——一种对他未卜先知的惊疑。
"我……"顾川喉咙发干,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
说自己收到了未来短信?
这比说自己是外星人更荒谬。
"你为什么不上飞机?你早上跟我说有状况,是什么状况?"温瑶的追问,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。
"我……我只是……"
"别跟我说你的数据模型!"温瑶打断了他,声音陡然拔高,"新闻已经出来了,飞机……飞机出事了!就在安徽境内!顾川,你别骗我,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?"
顾川沉默了。
他意识到,自己已经无法用任何常规理由来搪塞过去。
在温瑶眼里,他这个前夫,一夜之间从一个"数据偏执狂"变成了一个神秘的"预言家"。
"我在看新闻。"他选择了一个最笨拙,也最真实的回答,"我现在……很乱。"
"你当然乱!我也很乱!"温瑶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,"你知道吗,就在半小时前,芊芊还在跟我闹,说爸爸是骗子。我还在跟她解释,说爸爸只是工作太忙了。可现在……现在我该怎么跟她说?说她的爸爸,差点就……"
她没有说下去。
但那个词,像一块巨石,沉甸甸地压在两人之间。
"对不起。"顾川低声说。
这是他此刻唯一能说的话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,只剩下温瑶压抑的啜泣声。
"顾川,"她忽然开口,语气变得异常严肃,"你现在在哪里?安全吗?"
"我在家,书房里。"
"哪里都不要去,待在家里,等我过来。"温瑶的语气不容置疑,"这件事,没那么简单。你……可能惹上麻烦了。"
挂断电话,顾川感到一阵眩晕。
温瑶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料。
她没有继续追问他如何得知,反而立刻意识到了他可能身处危险。
这个曾经被他认为感性、不理智的女人,在关键时刻,展现出了惊人的敏锐。
麻烦?
是的,麻烦大了。
一个本该在失事飞机上的人,却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。
对于外界来说,这只有两种可能:一,他是被神眷顾的幸运儿;二,他提前知晓了内幕。
民航局、安全部门、保险公司……无数双眼睛,很快就会盯上他这个唯一的"异常数据点"。
他们会把他像小白鼠一样,放在显微镜下反复研究。
他的通话记录、消费记录、社交网络,所有的一切都会被翻个底朝天。
那条来自未来的短信,是绝对不能暴露的秘密。
他必须为自己的"生还"找到一个合理、可信、经得起任何推敲的解释。
他再次打开电脑,双手在键盘上飞速敲击,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。
他不是在逃避,而是在构建一个"防火墙",一个用来保护自己和那个惊天秘密的数据壁垒。
他要做一份报告。
一份关于MU5T35航班的、纯粹基于公开数据的、后验性的风险分析报告。
他要证明,哪怕没有未来的短信,凭借他作为顶级风险分析师的专业能力,也"有可能"在事前嗅到一丝危险的信号。
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,但顾川知道,任何灾难都不是凭空发生的。
在它爆发之前,必然会在浩瀚的数据海洋中,留下蛛丝马迹。
就像海啸来临前,海滩上总会有异常的潮汐。
他开始疯狂地搜集数据:
1. 失事飞机的机型、机龄、制造商、近三年的维修保养记录。
2. 执飞航空公司的财务状况、安全评级、近期是否有高层人事变动。
3. 该机型在全球范围内的同类故障报告、事故率统计。
4. 起飞和目的地机场的天气数据、空管流量数据。
5. 甚至,他还黑进了几个国外的飞行员论坛和航空工程师社区,搜索与该机型相关的非公开讨论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他书房里的三块显示屏上,铺满了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图表。
他像一个在信息矿山里淘金的矿工,双眼通红,不放过任何一颗可疑的石子。
终于,他找到了一个点。
一个隐藏在数千份维修报告中的,微不足道的记录。
这架飞机,在三个月前,因为一次"高空颠簸中的传感器异常",在德国进行过一次临时检修。
更换了一个名为"迎角传感器"的小零件。
迎角传感器,是飞机的"神经末梢",它告诉飞行计算机飞机的攻角,是防止飞机失速的关键部件。
这个型号的传感器,在过去两年里,有过两次软件召回升级的记录。
原因是,在特定结冰条件下,它可能会向飞控系统发送错误的信号。
而今天,MU5735飞过的航路上,根据气象数据显示,存在一个高空过冷水汽层。
一个有"前科"的传感器。
一个可能触发"前科"的特殊气象条件。
这两个数据点,就像两块拼图,被顾川从信息的洪流中打捞出来,然后"咔"的一声,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。
这还不够。
这只能算是一种猜测,无法构成一个完整的逻辑链。
顾川的目光,转向了另一个维度——执飞的航空公司,"东航"。
他查到,东航的母公司,在半年前,刚刚完成了一次大规模的资本重组。
为了压缩成本,新的管理层削减了30%的航材储备和维修预算。
为了让财务报表更好看。
削减的维修预算,是否意味着,那次在德国的检修,使用的是非原厂的、更便宜的替代品?
或者,本该执行的软件升级,因为成本和排期问题,被推迟了?
一个可怕的推论,在顾川的脑海中逐渐成型。
这不是天灾,而是人祸。
是一系列为了节省成本而做出的微小妥协,最终在一个倒霉的早晨,汇聚成了一场致命的雪崩。
他将所有的分析、数据和推论,迅速整理成一份报告。
报告的标题是:《基于开源情报的MU5735航班失事可能性前瞻分析》。
他故意在报告中加入了一些干扰项和错误的推导路径,让整个分析过程看起来更曲折,更像是一个"事后诸葛亮"式的学术探讨,而非一个精准的预言。
就在他敲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,门铃响了。
他知道,是温瑶来了。
他也知道,很快,还会有其他人来敲响他的门。
他将报告加密,存进一个U盘,放进口袋。
然后,他删除了电脑上所有的搜索记录和原始数据,只留下那份最终的、看起来"合情合理"的分析报告。
做完这一切,他深吸一口气,走过去打开了门。
门外,站着温瑶。
她的身后,还有两个神情严肃、目光锐利的男人。
04
门开的一瞬间,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温瑶的脸色苍白,眼神复杂地看着顾川,担忧中夹杂着一丝陌生。
她身后的两个男人,一高一矮,穿着深色便服,但站姿、眼神,无一不透出一种职业化的警惕。
高个子男人上前一步,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顾川,以及他身后的书房。
"顾川先生?"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,不带任何感情色彩,"我们是国家安全部的。我姓李,这是我的同事,小张。有些情况,需要向您了解一下。"
顾川的心脏猛地一沉,但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波澜。
他预料到会有人来,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,而且是国安。
这说明,事情的严重性,已经超出了普通空难的范畴。
"请进。"他侧过身,让开一条路。
温瑶紧跟在他们身后,担忧地看了顾川一眼,嘴唇动了动,却没有发出声音。
李姓探员没有坐下,他环顾着书房里那三块巨大的显示屏,以及上面尚未关闭的航线图,眼神微微一凝。
"顾先生,根据航空公司提供的旅客名单,您原本应该在今天上午的MU5735航班上。"他开门见山,语气直接,"但您在起飞前,临时取消了行程。能告诉我们原因吗?"
来了。
那个他早已准备好答案的问题。
"我做了一份风险评估。"顾川平静地回答,转身从口袋里拿出那个U盘,递了过去,"我是一名风险分析师,这是我的职业习惯。在进行重要的行程前,我会习惯性地评估所有潜在风险。"
小张接过U盘,立刻插入随身携带的加密笔记本电脑。
李探员的目光依旧锁定在顾川脸上,似乎想从他的微表情中读出些什么。
"一份风险评估?顾先生,据我所知,没有任何公开信息显示,这趟航班在起飞前有任何风险预警。"
"公开信息没有,但数据会说话。"顾川走到自己的电脑前,调出了那份他"伪造"的报告副本,"我主要关注三个异常点。第一,失事飞机B-1791,其搭载的A220系列迎角传感器,在全球范围内有两次因极端天气下信号错误导致软件召回的记录。"
他一边说,一边调出相关的新闻和技术文档截图。
"第二,根据气象云图,飞机预定航路上的确存在一个可能诱发该故障的过冷水汽团。第三,也是最关键的一点,执飞的东航母公司在半年前进行了债务重组,新的管理层大幅削减了维修和航材预算。这让我有理由怀疑,相关的软件升级或者硬件更换可能没有按最高标准执行。"
顾川的语速平稳,逻辑清晰,每一个论点都有数据支撑。
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极致的、甚至有些偏执的数据分析狂人。
李探员和小张对视一眼,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丝惊讶。
他们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"专业"到无懈可击的答案。
"所以,你就因为这些概率极低的推测,取消了一次重要的家庭行程?"李探员追问,语气中带着审视。
"对于普通人来说,是小概率事件。但对于我来说,风险分析就是我的工作。"顾川迎着他的目光,毫不退缩,"当多个独立的小概率风险事件,在同一个时间点上形成交集时,它的综合风险就不再是‘小概率’。
我的模型告诉我,风险系数超过了5%。
对于航空飞行来说,这是一个我无法接受的数字。"
书房里陷入了沉默。
温瑶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。
她和顾川生活了五年,一直以为他的"数据癖"只是一种职业病,没想到,这种癖好竟然在今天,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,救了他一命。
"你的报告……我们会拿回去仔细研究。"李探员的语气缓和了一些,但警惕并未消除,"顾先生,我需要提醒你。在官方调查结果出来之前,你的这份报告,以及你的任何猜测,都不能对外界透露。明白吗?"
"我明白。这是纪律。"顾川点头。
"最后一个问题。"李探员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,"除了这份报告里的内容,你还有没有通过其他渠道,获得过任何关于这次航班的信息?"
这是一个陷阱问题。
顾川知道,他只要有丝毫的犹豫,都会被无限放大。
"没有。"他回答得斩钉截铁,"我所有的数据来源,都是公开或半公开的互联网信息。报告里已经注明了所有数据源的链接。"
李探员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钟,似乎想把他看穿。
最后,他收回目光,点了点头。
"打扰了,顾先生。近期请您保持通讯畅通,我们可能随时需要您配合调查。"
说完,他和小张转身离开了。
温瑶没有走。
她等到门口传来关门声,才快步走到顾川面前,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,指尖冰凉。
"顾川,你跟我说实话。"她的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颤音,"你是不是……真的只是靠分析?"
顾川看着她惊魂未定的脸,心中一阵刺痛。
他知道,那个"专业"的解释可以骗过国安,但骗不过这个最了解他的女人。
因为她知道,在女儿生日这件事上,他绝不会因为一个"5%的风险"就失约。
他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声音。
承认?
还是继续隐瞒?
承认,就是把她也拖进这个巨大的、无法解释的秘密旋涡里。
隐瞒,就是再一次把她推开。
就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候,温瑶的手机响了。
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,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。
"是我妈。"她低声说,然后按下了免提键。
电话那头,传来丈母娘尖锐而愤怒的声音:"温瑶!你看到新闻没有?那个姓顾的,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?我就说他是个扫把星!当初就不该让你跟他!他自己不去,他为什么不告诉你一声!他是想让你和芊芊也跟着去死啊!"
05
丈母娘的每一句话,都像淬了毒的钉子,狠狠地扎进顾川的耳朵里。
"妈!您胡说什么!"温瑶的声音瞬间变得尖利,她下意识地看了顾川一眼,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愤怒,"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!"
"我胡说?新闻上都报了!整整一飞机的人都没了!就他,就他一个人没上飞机!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?"电话那头的声音愈发激动,"他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,要害他,结果他自己跑了,却眼睁睁看着你们……"
"够了!"温瑶猛地打断了她,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,"顾川昨天给我打过电话,他让我别去机场!是我不信他!是我挂了他的电话!您要是再胡说八道,我就……"
电话被对方狠狠地挂断了。
书房里恢复了死寂,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。
顾川看着温瑶,她紧紧握着手机,身体因为愤怒和委屈而微微发抖。
刚才为了维护他,她不惜对自己的母亲撒了谎。
他昨天根本没有劝她别去,他只是说自己不去了。
一股暖流,夹杂着巨大的愧疚,涌上顾川的心头。
"对不起。"他走上前,声音嘶哑。
温瑶抬起头,通红的眼眶里噙着泪水。
"该说对不起的是我。顾川,我……"
她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。
这次,是顾川的手机。
屏幕上,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归属地,京州。
顾川的心猛地一跳,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。
他按下接听键,开了免提。
"请问,是顾川先生吗?"电话那头,是一个冰冷、毫无感情的男人声音,像经过电子处理一样。
"是我。"
"自我介绍一下,你可以叫我‘信使’。"
那个声音说,"想必,你已经验证了我的第一份‘投递’。
现在,我们来谈谈第二份。"
顾川和温瑶对视一眼,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骇。
信使?
难道,那条短信,不是未来的自己发的?
而是另有其人?
"你到底是谁?"顾川沉声问。
"我是谁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我能为你提供什么。"那个声音不紧不慢地说,"比如说,MU5735航班失事的真相。那份你交给国安的报告,很精彩,但只说对了一半。那不是简单的成本削减导致的人祸。"
顾川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对方竟然连他交了报告给国安都知道!
这说明,他的行踪,甚至他家里的情况,都在对方的监控之下。
"这是一场谋杀。""信使"的声音像一把手术刀,精准地剖开了事件的核心,"飞机上,有一位名叫‘李清源’的乘客。
他是华亚集团的首席技术官。
他身上,带着一份足以让某个千亿级科技巨头灰飞烟灭的证据。
所以,他必须死。
飞机上的一百三十一个人,都只是他的陪葬品。"
谋杀!
顾川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。
这个词,比空难本身更让人不寒而栗。
"那个千亿级科技巨头,就是‘天穹科技’。"
信使继续说道,"他们的创始人,沈默,你应该不陌生。"
沈默!
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,劈开了顾川的记忆。
何止不陌生。
沈默,曾经是他大学时最好的朋友,也是最强的对手。
他们同样是数据和算法领域的天才,却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。
顾川进入了金融界,用数据规避风险;而沈默则创立了天穹科技,用数据构建了一个庞大的、深入社会方方面面的科技帝国。
他们的产品,从智能家居到城市大脑,无处不在。
"沈默为什么要这么做?"顾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"因为李清源掌握了天穹科技‘天眼系统’的底层代码漏洞。
这个漏洞,可以让天穹科技在用户不知情的情况下,获取并分析任何接入其系统的设备数据。
这不仅仅是侵犯隐私,这是数据领域的‘上帝之手’。
一旦曝光,天穹科技将万劫不复。"
顾川感到一阵窒息。
他自己就在用天穹科技的智能家居,温瑶和芊芊也是。
那个无处不在的"天眼",此刻就像一只看不见的眼睛,在黑暗中冷冷地注视着他们。
"你告诉我这些,想干什么?"
"很简单。李清源死了,但他的证据,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备份了下来。备份的密钥,就在他京州的住处。而你,顾川,是唯一有机会拿到它的人。"
"为什么是我?"
"因为沈默现在也在找这份证据。他的人已经封锁了李清源的住所,严密布控。任何陌生面孔的出现都会被立刻清除。但你不同。"信使的声音里,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诡异的笑意,"你是李清源的大学校友,你们在同一个校友会名单上。你去‘吊唁’,合情合理。
这是你的‘通行证’。"
顾川明白了。
这是一个圈套。
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、九死一生的圈套。
"我凭什么相信你?你连那条短信是不是你发的都不敢承认。"
"呵呵,"信使轻笑一声,"那条短信,当然不是我发的。它的来源,远比你想象的更复杂。我只是一个……截获了这封‘未来邮件’的中间人。
我利用了它,也想看看,被选中的你,到底有什么能耐。"
"我拒绝。"顾川毫不犹豫地说。
他不想卷入这种致命的漩涡。
"你拒绝不了。"信使的语气再次变冷,"你以为,你躲过了空难,就安全了吗?在沈默眼里,你这个唯一的幸存者,就是最大的变数。他迟早会来找你,用他的方式,让你永远闭嘴。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:要么,等着被沈默‘处理’掉;要么,拿到那份证据,作为你保命的筹码。"
电话被挂断了。
书房里,死一般的寂静。
顾川和温瑶面面相觑,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。
他们就像两只被蛛网缠住的飞虫,而那只看不见的蜘蛛,正在收紧丝线。
顾川的手机屏幕,忽然亮了。
是一条新短信。
依旧是那个陌生的京州号码。
内容是一张照片,照片上,是芊芊正在幼儿园的滑梯上开心地笑着。
照片下面,附着一行字:
"她很可爱。希望她能一直这么笑下去。京州,李清源家,地址:文津路17号。你还有24小时。"
06
那张芊芊的照片,像一盆冰水,兜头浇灭了顾川所有的侥G幸心理。
这不是选择题,而是最后通牒。
对方没有再用死亡来威胁他,而是用他生命中最珍贵、最柔软的部分,来逼他就范。
温瑶捂住了嘴,眼中满是惊恐。
她抢过手机,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,仿佛想从中找出合成的痕迹,但那清晰的画质、熟悉的环境,无情地击碎了她最后的希望。
"他们……他们怎么敢!"她的声音颤抖,愤怒压过了恐惧。
"他们不是在威胁,他们是在展示能力。"顾川的声音异常冷静,一种分析师面对危机时的绝对理性,重新主宰了他的大脑,"他们能精准地找到芊芊的幼儿园,能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拍下这张照片,就意味着,他们有能力做任何事。"
这个"他们",既是那个神秘的"信使",也是他背后所代表的势力。
而另一个"他们"——沈默和他的天穹科技,则像一头潜伏在暗处的巨兽,随时可能扑上来,将他撕成碎片。
他被夹在了中间,进退维谷。
"报警!"温瑶脱口而出,"把这些都告诉国安!让他们去保护芊芊!"
"不行。"顾川立刻否定了她的想法,"我们拿什么报警?一条无法解释来源的短信?一个空口无凭的电话?一张可以被解释为‘碰巧拍到’的照片?
我们没有任何证据。"
他顿了顿,继续说道:"更重要的是,一旦报警,我们就彻底把主动权交了出去。我们会成为被保护的‘证人’,但也可能成为被隔离审查的‘嫌疑人’。
在国安查清那个‘信使’的身份之前,我们什么都做不了。
而沈默,不会给我们留下那么多时间。"
沈默,那个曾经和他并肩坐在大学草坪上,畅谈用代码改变世界的少年,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为了掩盖罪恶,可以轻易抹掉一百多条人命的魔鬼。
顾川了解他,了解他的思维方式。
沈默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,一旦他将顾川列为"风险点",就一定会用最彻底、最有效的方式来"清除"这个风险。
"那我们怎么办?"温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,"去京州?那不就是自投罗网吗?"
"不。"顾川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,"是他们逼我去的,但怎么去,去了之后做什么,得由我来决定。"
他不再是一个被动的棋子,他要变成那个搅乱棋局的人。
他走到书桌前,铺开一张申城的电子地图。
"信使给了我24小时。这24小时,就是我的机会。"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快速滑动,"我们不能坐以待毙,我们要主动出击。"
"怎么出击?"
"声东击西。"顾川的目光锁定在地图上的一个点——位于申城郊区的天穹科技华东数据中心。
"沈默以为我会偷偷摸摸地去京州,他的人手和注意力,此刻一定都集中在李清源的旧居周围。他绝对想不到,我会反过来,直接攻击他的心脏。"
温瑶惊呆了:"攻击数据中心?你疯了?那里的安保是军事级别的!"
"我不是要去炸掉它。"顾川的嘴角,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"我是要去‘拜访’一位老朋友。
我要让沈默知道,我不是一只待宰的羔羊。
他的‘天眼’可以监视我,我的‘算法’,同样可以找到他的命门。"
他立刻开始行动。
首先,他用一个加密的匿名邮箱,给李探员发了一封邮件。
邮件内容很简单:"我怀疑MU5735事件与天穹科技有关,具体线索指向其创始人沈默。我正尝试获取证据,但人身安全受到威胁,请求对我家人进行秘密保护。"
他没有提"信使",也没有提京州之行。
这封邮件的目的,是给国安一个明确的调查方向,同时,也是给自己和家人拉起一道无形的保护网。
只要国安介入,沈默就不敢轻举妄动。
其次,他开始编写一段代码。
一段极其复杂的、带有他个人强烈风格的"数据蠕虫"。
这并非一个破坏性的病毒,而是一个"信标"。
它被设计成可以绕过天穹数据中心的多层防火墙,潜入其核心服务器,不窃取任何数据,不破坏任何系统,只做一件事——在服务器日志的某个特定位置,留下一个无法被轻易擦除的标记。
那个标记,是一行诗。
"旧时王谢堂前燕,飞入寻常百姓家。"
这是他和沈默大学时最喜欢的一句诗。
他们曾戏言,要让曾经只属于权贵的技术,服务于千家万户。
如今,沈默的"天眼"系统,却成了悬在百姓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
这行诗,是只有沈默才能看懂的战书。
做完这一切,顾川站起身,穿上外套。
"我要出去一趟。你和芊芊待在家里,锁好门,不要给任何人开门。"他对温瑶说。
"你要去哪里?"温采用力抓住他的手,不肯放开。
"去一个能把这封‘战书’,递到沈默面前的地方。"
顾川看着她,眼神坚定,"放心,我不会有事。在沈默想清楚这行诗的含义之前,我是最安全的。"
他轻轻掰开温瑶的手,转身出门。
夜色深沉,城市的霓虹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光带。
顾川没有开车,他戴上帽子和口罩,融入了地铁站拥挤的人潮。
他需要利用城市最复杂的公共交通系统,来摆脱可能存在的跟踪。
他的目的地,是浦东的一家网吧。
一个最不起眼,也最容易隐匿身份的地方。
他需要一个绝对"脏"的IP地址,一个与他自己没有任何关联的跳板,来释放他那只致命的"数据蠕虫"。
这是一场豪赌。
赌沈默在接到这份"战书"后,会因为震惊和忌惮,而暂时放缓对他的行动。
也赌那个神秘的"信使",会因为他这步出人意料的棋,而露出更多的马脚。
他,顾川,要从棋子,变成那个执棋的手。
07
网吧里,空气混浊,弥漫着泡面和尼古丁的味道。
键盘的敲击声和游戏里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,构成了一曲都市底层的交响乐。
顾川在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,帽檐压得很低。
这里的环境,对于习惯了在陆家嘴顶层办公室工作的他来说,是一种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。
但同时,这里也是最好的"数字迷雾"。
成百上千的匿名用户,构成了完美的掩护。
他没有使用网吧的公共电脑,而是从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的超薄笔记本。
开机,连接网吧Wi-Fi,然后,他开始了多重跳转。
通过三个不同国家的代理服务器,以及一个暗网的加密通道,他的IP地址在网络世界里像一个幽灵般闪烁,每一次跳转,都在斩断追踪的痕迹。
最后,他将那只承载着"战书"的数据蠕虫,通过一个伪装成系统维护包的文件,悄无声息地注入了出去。
目标:天穹科技华东数据中心。
"发射。"
顾川在心中默念。
他看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,像看着自己的孩子奔赴战场。
这只蠕虫,凝聚了他十年风险分析和数据攻防的全部心血。
它会像一条无形的蛇,沿着数据管道的缝隙滑行,绕过层层叠叠的"哨兵"和"陷阱",直抵核心。
成功,或者失败,只在几分钟之内。
与此同时,数百公里外的京州,天穹科技总部顶层,一间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。
沈默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,俯瞰着这座被他的"天眼"系统所覆盖的城市。
他的脸上,没有丝毫的喜悦,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焦虑。
MU5735的残骸还在燃烧,而他,就是那个点火的人。
"老板,"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助理快步走进来,神色紧张,"出事了。"
"说。"沈默没有回头。
"华东数据中心……被入侵了。"
沈默的身体猛地一僵,他转过身,眼中射出骇人的精光:"被入侵?我们斥资十亿打造的‘叹息之墙’防火墙,你说被入侵了?"
"对方……对方没有触发任何警报。"助理的声音在发抖,"他就像一个拥有最高权限的管理员,直接走了进去。他什么都没拿,也什么都没破坏,只是……只是在核心日志里,留下了一行字。"
"什么字?"
"旧时王谢堂前燕,飞入寻常百姓家。"
当助理念出这句诗时,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他像是被雷击中一般,踉跄着后退了两步,撞在了身后的办公桌上。
这个世界上,知道这句诗特殊含义的人,只有两个。
一个是他,另一个……
"顾川!"
沈默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。
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不可置信,随即转为滔天的愤怒,但愤怒的深处,却是一股无法遏制的恐惧。
他最担心的事,发生了。
顾川不仅活了下来,而且,他知道了。
他不仅知道了,他还能毫发无伤地穿透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防御系统!
这意味着什么?
这意味着,顾川手里掌握的"武器",比他想象中要可怕得多。
"他不是应该在想办法逃命吗?他怎么敢……他怎么敢主动攻击我?"沈默喃喃自语,他引以为傲的逻辑和算计,在这一刻彻底被打乱了。
他原本的计划,是在京州布下天罗地网,等着顾川像一只愚蠢的飞蛾,自己扑进火里。
可现在,对方却在他的心脏地带,点起了一把火。
"立刻!给我把他找出来!不惜一切代价!"沈默对着助理咆哮道。
"老板,我们找不到他。"助理的脸色比他还难看,"他使用了多重加密和代理,最后的IP痕迹消失在了南美洲的公共网络里。他……他就像一个鬼魂。"
沈默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。
他知道,他遇到了一生中最可怕的对手。
这个对手,不是那些贪婪的资本,也不是那些愚蠢的政客,而是他曾经最好的朋友。
一个和他一样,能够洞悉数据背后灵魂的人。
"取消在京州的所有行动。"沈默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"把所有人都撤回来。在搞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之前,不要轻举妄动。"
他知道,顾川的这封"战书",是一个警告,也是一个信号。
警告他,不要碰他的家人。
信号是,他要谈判。
而谈判的筹码,就是李清源留下的那份证据。
……
申城的网吧里,顾川看着屏幕上反馈回来的"投递成功"信息,轻轻合上了电脑。
他赌赢了。
他站起身,戴上帽子,再次汇入人流,消失在夜色之中。
他没有回家,而是打车去了虹桥机场。
他用一张早就准备好的、伪造的身份证,买了一张最近的、飞往京州的机票。
最危险的地方,就是最安全的地方。
沈默以为他会躲起来,策划下一步的攻击。
"信使"以为他会按部就班,在22小时后踏上旅程。
但他偏不。
他就要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,提前入局。
他要去京州,不是为了谈判,也不是为了寻找什么证据。
他要去的,是李清源的葬礼。
他要以一个普通校友的身份,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。
他要站在阳光下,而不是躲在阴影里。
他要把自己变成一个诱饵,一个所有势力都无法忽视,却又不敢轻易下口的、带毒的诱饵。
他要让这场由他引发的风暴,刮得再猛烈一些。
飞机起飞时,顾川望向窗外,城市的灯火在他脚下迅速远去。
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是一条短信,来自那个神秘的"信使"。
"有意思。你比我想象的,更有意思。"
08
京州的清晨,笼罩在一片肃穆的薄雾中。
李清源的追悼会,在一个远离市区的殡仪馆举行。
由于MU5735的事故性质特殊,现场被严格控制,除了家属和单位代表,只有少数经过审核的生前好友才能进入。
顾川穿着一身黑色西装,胸口别着一朵白花,混在"华亚集团"的吊唁队伍中。
他的表情哀戚,眼神低垂,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前来悼念逝者的普通同事。
他的"校友"身份,让他轻易地通过了外围的安检。
没有人会想到,这个看起来悲痛欲绝的男人,就是搅动整个风暴的中心。
进入灵堂,李清源的黑白遗照挂在正中。
照片上的男人,温文尔雅,戴着一副金丝眼镜,眼神里透着一股技术人员特有的专注。
顾川可以想见,就是这样一个人,掌握了足以颠覆一个科技帝国的秘密。
他随着人流缓缓上前,对着遗像三鞠躬。
就在他直起身子的一瞬间,他感到了一道锐利的目光,从侧后方刺了过来。
顾川没有回头,他用眼角的余光,瞥见了那个人。
沈默。
他也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,站在家属答谢区,表情沉痛,仿佛真的在为一位挚友的离去而悲伤。
但他的眼神,却像两把淬火的冰刀,死死地钉在顾川的身上。
两人的目光,在空中无形地碰撞了一下,又迅速错开。
顾川知道,自己这步险棋,走对了。
他提前来到京州,并以公开身份出现在这里,彻底打乱了沈默的部署。
沈默不敢在这里,在众目睽睽之下,尤其可能还有国安人员在场的环境中,对他动手。
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川,这个他最想除之而后快的"变数",在他的眼皮底下活动。
这种无力感,对于掌控欲极强的沈默来说,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折磨。
吊唁结束后,顾川没有立刻离开。
他找到了李清源的遗孀,一位面容憔悴、精神几近崩溃的中年女性。
"李师母,请节哀。"顾川低声说,"我是李师兄的大学学弟,顾川。听到这个消息,实在太难过了。"
他的声音真诚,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。
李清源的妻子抬起红肿的眼睛,茫然地看着他:"顾川……我好像听清源提起过你。他说,你是他们那一届最聪明的人。"
"师兄谬赞了。"顾川心中一动,看来李清源生前,确实关注过自己。
"师母,我能去家里,给师兄上柱香吗?他生前很照顾我,我想单独跟他道个别。"顾川提出了一个看似合情合理,实则暗藏杀机的请求。
文津路17号,那个"信使"和沈默都死死盯住的地方。
李清源的妻子犹豫了一下,但看着顾川诚恳的眼神,最终还是点了点头。
"也好……清源生前,最喜欢待在他的书房里。你去看看吧,就当是……替我再陪陪他。"
她从随身的包里,拿出了一串钥匙,交给了顾川。
"这是备用钥匙。家里现在没人,你去吧。"
当顾川接过那串冰冷的钥匙时,他感到沈默的目光,几乎要将他的后背烧穿。
他成功了。
他用最阳谋的方式,拿到了进入"宝库"的钥匙。
现在,轮到沈默头疼了。
他是派人跟踪顾川,冒着暴露的风险闯入一个可能已经被国安监控的民宅?
还是按兵不动,眼睁睁看着顾川可能取走那份致命的证据?
顾川转身离开殡仪馆,打了一辆车,直接报出了地址:"文津路17号。"
他知道,从这一刻起,他的一举一动,都在至少三方的监视之下:沈默的人,神秘"信使"的人,以及,隐藏在暗处的国安。
他就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演员,脚下是万丈深渊,而头顶,无数聚光灯正追随着他,每一个细微的动作,都会被无限放大。
出租车在一条安静的老街停下。
文津路17号,是一栋带着小院的两层旧式洋楼。
看起来,李清源是一个念旧的人。
顾川付了钱,下车,走向那扇黑色的铁门。
他能感觉到,周围的空气中,充满了看不见的电流。
街角的咖啡馆,停在路边的轿车,甚至对面楼房的窗帘后面,都可能隐藏着一双双眼睛。
他深吸一口气,将钥匙插入锁孔。
"咔哒。"
清脆的响声,在寂静的街道上,显得格外清晰。
他推开门,走了进去。
就在他关上门的一瞬间,他的手机再次震动。
还是那个"信使"。
"做得很好。现在,去书房,电脑的开机密码是李清源女儿的生日,080615。证据在一个名为‘家’的隐藏文件夹里。
拿到它,然后,我会告诉你下一步怎么做。"
顾川看着短信,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。
他没有去书房。
而是转身,走进了厨房。
他打开冰箱,拿出一瓶矿泉水,拧开,喝了一大口。
然后,他慢条斯理地走到客厅的沙发上,坐了下来。
他打开电视,随便找了一个财经频道,看了起来。
他既没有去寻找证据,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焦急。
他就好像,真的是来一个故友家中,缅怀过去一样。
他在等。
等一个沉不住气的人,主动现身。
是沈默?
还是那个"信使"?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电视里,分析师正滔滔不绝地评论着股市的走向。
顾川的目光,却穿过屏幕,审视着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。
这是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的家,温馨,整洁,充满了书卷气。
但顾川知道,在这份宁静的表象之下,隐藏着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秘密。
突然,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书架上的一排精装版《时间简史》上。
那一排书,总共有七本,来自不同的出版社和年份。
对于一个真正的爱好者来说,收藏不同版本的同一本书很正常。
但反常的是,其中一本书的书脊上,有一个微不可察的划痕。
顾川站起身,走到书架前,抽出了那本书。
书页很新,似乎很少被翻动。
他将书翻到最后一页。
在版权页的角落里,用铅笔,写着一串极小的数字。
顾川的瞳孔,在看到这串数字的瞬间,缩成了针尖大小。
这不是密码,也不是什么暗号。
这是一个坐标。
一个指向未来的坐标。
5 -> 5年后。
29.
29 -> 2029年。
E.
5735 -> Event 5735 。
这本书,才是李清源留下的、真正的"证据"!
而那个所谓的"信使",从一开始就在误导他!
他想让他找到的,只是李清源用来对付沈默的商业证据。
而这个坐标,指向的,是更深层、更恐怖的真相!
就在这时,一个冰冷的、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,从他身后响起。
"把它,给我。"
09
顾川猛地转身。
客厅的阴影里,不知何时,多了一个人。
一个穿着黑色风衣,戴着兜帽,脸上罩着一个光滑的、没有任何五官的银色面具的男人。
他的身形瘦长,像一柄出鞘的利剑,浑身散发着非人的气息。
他就是"信使"。
"反应很快。"面具下,传来那个经过电子处理的、冰冷的声音,"我还以为,你会被电脑里的东西吸引全部注意力。"
顾川将手中的《时间简史》握得更紧了。
他看着眼前这个神秘的对手,大脑飞速运转。
他是怎么进来的?
自己从进门到现在,不过十几分钟,没有听到任何破门或撬锁的声音。
这意味着,他要么拥有这里的钥匙,要么,他拥有某种超越常规的潜入技巧。
"你不是沈默的人。"顾川沉声说。
沈默如果想动手,会用更直接、更暴力的手段,而不是这种神出鬼没的方式。
"我当然不是。"信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,"沈默只是一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商人。而我,和他不一样。"
"那你想要什么?"顾川的目光,落在了他手中握着的一样东西上。
那不是枪,而是一个造型奇特的、类似电击器的装置,顶端闪烁着幽蓝色的电弧。
"我想要的,就是你手里的东西。"信使向他伸出一只手,"把它给我,顾川。这不是你该触碰的领域。你只要交出它,我保证,你和你的家人,会立刻从这场风暴中脱身。沈默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,而你,可以回去当你的英雄分析师。"
这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。
但顾川没有信。
从这个人出现的那一刻起,顾川就意识到,他卷入的,可能远不止一场商业谋杀。
MU5735的空难,李清源的死,沈默的罪证……这一切,都可能只是冰山的一角。
而这本《时间简史》里隐藏的坐标,才是通往冰山全貌的钥匙。
"这个坐标,是什么意思?"顾川没有交出书,反而直接问道,",它指向的到底是什么?"
信使的身体,明显僵硬了一下。
面具下的声音,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波动:"你……破译了它?"
"不难。对于一个习惯和数据打交道的人来说,这只是一道简单的谜题。"顾川紧紧盯着他,"5年后的2029年,一个代号为5735的事件。告诉我,那是什么?"
"那不是你该知道的!"信使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,"顾川,我再说一遍,把书给我!你正在试图打开一个潘多拉魔盒,它释放出的东西,会毁灭你认知的一切!"
"那条发给我的短信,"顾川继续追问,步步紧逼,"是不是也和这个坐标有关?是不是来自2029年?是不是李清源发的?"
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,李清源在临死前,不仅仅是想揭露沈默的罪行。
他更想传递的,是关于五年后那个"5735事件"的警告!
而那条发给顾川的短信,或许就是李清源在未来,用某种未知技术,向过去发出的求救信号,或者说……遗言。
"闭嘴!"
信使似乎被彻底激怒了。
他不再废话,身影一晃,如鬼魅般向顾川扑来!
他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,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有的反应。
顾川只觉眼前一花,一股劲风已经扑面而来。
他下意识地向后急退,同时将手中的精装书狠狠地砸了过去。
信使不闪不避,任由那本厚重的书砸在他的胸口,发出"砰"的一声闷响。
他只是微微一顿,手中的电击装置已经刺到了顾川的面前。
危险!
顾川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。
他向旁边奋力一滚,堪堪躲过了那致命的电弧。
滋啦!
蓝色的电光擦着他的手臂扫过,将沙发的一角直接击穿,冒出一股焦臭的黑烟。
顾川的心脏狂跳,这一击的威力,足以瞬间让人毙命。
他根本不是这个怪物的对手!
信使一击不中,立刻再次扑上。
他的动作精准、高效,没有任何多余的招式,招招都指向顾一的要害。
顾川只能狼狈地在狭小的客厅里躲闪,书架、茶几、沙发,都成了他的障碍物和掩体。
他必须想办法!
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,分析着对手的每一个动作。
速度极快,力量极大,抗击打能力强……但他的动作,似乎有些僵硬,缺乏人类应有的柔韧性。
就像……一个被程序控制的机器人!
一个念头,像闪电般划过顾川的脑海。
他一边躲闪,一边大声喊道:"沈默!我知道你在看!我知道你的人就在外面!再不动手,你和我的秘密,就都要被这个怪物带走了!"
他在赌!
赌沈默的监控,不仅仅是视觉上的,也包括听觉。
赌沈默的骄傲,不允许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人,来染指这件事。
果然,就在他喊出这句话的瞬间,信使的动作,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迟疑。
而几乎在同一时刻,"哗啦"一声巨响,客厅的落地窗被人从外面用重物砸得粉碎!
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、手持枪械的壮汉,撞破玻璃冲了进来,他们的手臂上,都有一个不显眼的天穹科技的LOGO。
沈默的人,终于动手了!
他们没有理会顾川,而是第一时间,将枪口对准了那个银色面具的信使。
"不许动!"
信使缓缓地转过身,面对着两个黑洞洞的枪口,面具下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。
"沈默……你还是和以前一样,喜欢当黄雀。"
说完,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。
他猛地抬起手,将手中的电击装置,对准了客厅墙上的一幅油画。
滋啦!
蓝色的电弧爆射而出,瞬间将油画点燃。
但诡异的是,油画燃烧后,露出的不是墙壁,而是一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暗格!
暗格里,静静地躺着一个黑色的、U盘大小的物体。
信使的身影快如闪电,一把抓住那个物体,然后转身,冲向被撞破的窗户。
"拦住他!"沈默的手下怒吼着,扣动了扳机。
但已经晚了。
信使的身体,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,从窗户的破口中穿了出去,消失在了夜色里。
客厅里,只剩下顾川和两个持枪的壮汉,面面相觑。
刚才发生的一切,不过短短几十秒,却像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。
顾川看着那个被烧毁的暗格,心中一片冰冷。
他明白了。
那个"信使",从一开始的目标,就是这个暗格里的东西。
他误导自己去书房的电脑,只是为了声东击西。
而自己,从头到尾,都只是他用来吸引沈默注意力的……一枚棋子。
10
"东西呢?"
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沈默走了进来。
他身后跟着四个同样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保镖,将小小的客厅挤得满满当当。
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,最后落在了顾川的身上,眼神复杂,既有愤怒,也有审视,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忌惮。
"如你所见,被你的老朋友‘信使’拿走了。"
顾川靠在墙上,喘着粗气,脸上却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,"你的安保系统,看起来也不怎么样。"
沈默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。
他精心布置的局,最后却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第三方摘了果子,这对他来说,是奇耻大辱。
"他是谁?"沈默死死地盯着顾川。
"我怎么知道?我只知道,他跑掉的时候,看起来很高兴。"顾川耸了耸肩,他知道,现在自己反而安全了。
东西没了,他和沈默之间,就有了谈判的基础。
沈默沉默了。
他走到那个被烧毁的暗格前,仔细地检查着。
"老板,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和生物痕迹。"一个手下上前报告。
沈默摆了摆手,示意他退下。
他转过身,重新看向顾川。
"你手里的书。"他说。
顾川扬了扬手中的《时间简史》。
"这个?你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?"
"。"沈默直接念出了那串数字,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,"李清源在研究的东西,远比你想象的更危险。顾川,把书给我,我可以当今天的一切都没发生过。你和你的家人,会很安全。"
"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?"顾川冷笑,"为了掩盖‘天眼’的漏洞,你可以让一百多人陪葬。
现在,为了这个更‘危险’的秘密,你会放过我?"
"‘天眼’的事,不是我做的!"
沈默突然激动地反驳道,声音因为情绪波动而有些尖锐,"是董事会!是那群只知道看财报的蠢货!他们绕过了我,直接下达了指令!等我知道的时候,飞机已经起飞了!"
顾川愣住了。
他从沈默的眼睛里,看到了一丝痛苦和挣扎。
这不像是伪装。
"李清源找到了我,他把‘天眼’的证据给了我一份,他说,他手上还有另一份更重要的东西,可以彻底扳倒那群人。"
沈默的声音低沉下来,"我让他等我,等我找到解决办法。可是……他没等到。"
原来,这才是真相。
不是简单的黑与白。
沈默,这个科技帝国的缔造者,也只是一个被资本和权力架空的傀儡。
"那个‘信使’拿走的东西,是什么?"
顾川问。
"是李清源研究的……核心。"沈默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,"一种可以和未来进行‘信息共振’的技术雏形。
那条发给你的短信,很可能就是这个技术的产物。
李清源成功了,但他也打开了地狱的大门。"
信息共振……
顾川感到一阵头皮发麻。
这已经超出了科幻的范畴。
"那个坐标,又是什么?"
"我不知道。"沈默摇了摇头,"我只知道,李清源把最关键的数据,锁在了那个坐标里。那个‘信使’,他拿走的,只是启动钥匙。
他还需要……你。"
"我?"
"是的。"沈默看着顾川,眼神变得无比凝重,"李清源设置了权限。这个坐标的最终解密,需要两个人的脑波同时认证。一个是他自己,另一个……"
"是我。"顾川替他说出了答案。
他终于明白了。
为什么自己会收到短信,为什么自己会被卷入其中。
因为,在那个遥远的、尚未可知的未来,李清源选择的"后手",就是他,顾川。
他们是两个最顶尖的数据天才,他们的思维模式,在某种层面上,是同频的。
"所以,顾川,"沈默深吸一口气,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,"现在,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。那个‘信使’,他想打开那个坐标,释放出我们无法控制的东西。
我们必须阻止他。"
这是沈默的结盟请求。
一个杀人嫌疑犯,和一个差点被灭口的幸存者,因为一个更恐怖的敌人,被迫站到了同一阵线。
何其讽刺。
顾川看着沈默,这个曾经的朋友,如今的对手,未来的……盟友?
他没有立刻回答。
他低头,看向手中的《时间简史》。
书页,因为刚才的打斗,被撕开了一道口子。
从那道口子里,掉出了一张小小的、折叠起来的纸条。
顾川的心猛地一跳,他展开纸条。
上面,是李清源的笔迹,潦草而急促,仿佛是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写下的。
只有一句话。
"不要相信任何人,包括未来的我。去申城,找温瑶。"
顾川的瞳孔,骤然收缩。
温瑶?
为什么是温瑶?
他猛地抬起头,看向窗外。
京州的夜色,深不见底,仿佛一只巨大的怪兽,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。
他意识到,这场游戏的复杂程度,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。
而他自己,以及他所爱的人,早已深陷其中。
手机,在口袋里轻轻震动。
顾川拿出来一看,屏幕上,是一条已经接收,但尚未阅读的短信。
发信人,依旧是他的名字,他的号码。
而时间戳,赫然是——
短信的内容,只有两个字。
"快跑。"
创作声明:本文为虚构创作,请勿与现实关联。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,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,仅用于叙事呈现,请知悉。
